「サイコパスPSYCHO-PASS」(台灣譯為「心靈判官」)是於201210月至20133月播出的原創動畫作品,由憑藉《魔法少女小圓》等作品聞名的黑暗系鬼才腳本家兼小說家虛淵玄擔任原案及腳本。其在共22集的篇幅中,除了以稍獵奇的畫面為人知曉,它所描繪的世界觀及哲學意涵皆龐大深遠,激盪人們思辨的程度更令我震懾。

  在PSYCHO-PASS的世界中,社會被厚生省的西碧拉系統(Sibylla,希臘文「女先知」之意)掌控,系統決定人們適合的職業,也將心理狀態分為不同色相、數值化,並以此作為評斷善惡的唯一標準,原本的司法制度乃至法治社會可謂蕩然無存。隸屬厚生省的公安局取代警視廳的功能,作為系統的執法者,其下有著負責搜查、值勤,理解犯罪並向其根源逼近,卻也是犯罪係數高的潛在犯的「執行官」,以及負責監視、指揮執行官,擁有良好心靈體質與模範社會性的「監視官」;刑警不再能主動對嫌犯開槍,而是透過名為「統治者」(Dominator)的特殊手槍來執法,該槍具有在瞄準目標時瞬間測定其犯罪係數的功能,若對象的犯罪係數未達標準則扳機會遭鎖定而無法開槍。在此制度下,刑警成了聽命於西碧拉系統的「獵犬」而缺乏自由意志。

  主要角色包括在劇初剛成為監視官,擁有不易混濁的精神色相的女主角常守朱(CV:花澤香菜);原為監視官,因手下執行官在事件中遭殺害導致其犯罪係數上升而被降格為執行官,擁有強韌肉體與強烈搜查意念的狡噛慎也(CV:關智一);作為主要反派,擁有「免罪體質」,否定這個社會對善惡的評斷,並希望看見人類靈魂光輝的槙島聖護(CV:櫻井孝宏)。

  常守朱(下稱小朱)是被西碧拉系統捧在手心的至寶,本身起初也相信著這套法則的正義,但在公安局工作並與狡噛接觸後逐漸開始質疑系統的正確性,並在捲入一連串與槙島有關的犯罪行為、了解了系統的真面目後,儘管大受打擊,她仍用那異於常人的精神力守護自己珍視的事物,在保全人類社會的妥協下尋找更好的替代方案,替代自己曾深信的西碧拉,小朱有些天真、冷淡的正面積極心態,以及深受狡噛影響的強大信念是她最大的魅力。

  在狡噛眼中,新進的菜鳥監視官小朱彷彿是以前的自己,並從原本的麻木、放棄思考中重燃了曾經擁有的熱忱。他本身跳脫了西碧拉系統的框架,因此能放棄西碧拉的規則來追捕、評論槙島,因著槙島的獨特而不斷探索他的行為與思想,進而產生了共鳴甚至認同。他了解現階段只有自己能制裁槙島,為了擺脫系統的枷鎖而放棄了當前的身分,開啟了以追逐槙島為目標的逃亡。儘管對槙島的思想有著認同,即使需背負被社會背棄的罪,對於為了維繫人類群體正義而需抹殺槙島的信念從未感到迷惑,也代表了在狡噛心中,槙島是多麼獨特的存在。

  「免罪體質」對於槙島來說如同被社會認定為不存在,比被判定為潛在犯更令他無法接受,因此他一切行動其實都衍生自這份孤獨,以及對肯定自我存在的渴望。故事前期他觀察著諸多犯罪者的心理,中期他開始著手破壞此一社會穩定的基礎,後期則與狡噛多次鬥智、交手,從對方身上找尋自己的影子與自我認同。結尾他確認了自己在狡噛眼中的獨一無二,並放心將生命交給這位唯一重視自己的人之手,對槙島來說可謂最幸福的結局,也令他終於覓得人性靈魂的光輝吧。除了動畫大量對政治、法律、正義的探討,三位深受西碧拉系統影響的主要角色的特質及心態變化也十分吸引人。

  劇中名言「並非法律保護人民,而是人民遵守法律」說明了法治社會的基礎,而由系統統御的社會的誕生,想必源於此一價值的崩壞。在這個標準的反烏托邦中,維繫那看似和諧穩定的基礎是極其脆弱的,當真正的暴亂發生時,群眾因為慣於安定而只會袖手旁觀,沒有人思考正義與自我存在的價值,只為維持澄澈的心靈色相活著。劇中未審先判的制度、對善惡的標準也值得思考,似乎情緒起伏大、情感豐富、對犯罪了解較深都會導致犯罪係數上升,尤以藝術家、刑警,塑造了「健康的都是行屍走肉,真正的人類無法苟活」的荒謬。

  現今社會人們離不開機器、被機器支配的情形,是否為絕望鄉的前兆?盡忠職守開罰的警察被指為搶錢,法律不能秉持操守而為政治服務,以及誤判、刑求逼供、冗長訴訟過程,是否為法治動搖的縮影?面對廢死議題窮盡謾罵能事,又拒絕與思索制度是否應變革的人(如同動畫中犯罪係數高者)作理性論辯,是否為搞錯法律本質的消極者?又你我在西碧拉系統下,將擁有何種心理數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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