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邊的給我肅靜!本貓稻流似乎有話要說?
我有著一身柔順的淡黃色毛皮,和蒼翠碧綠的大眼睛,我想這是遺傳自我母親蒼灼的美貌,當然還有星光部落的庇佑。
許多年輕公戰士和公見習生,總是會因為看到我的姣好容貌而臉紅心跳,因而不敢正眼瞧我,不過他們目前是無法追求到我的,因為我是月族巫醫見習生。沒錯,我是說「目前」!這代表我以後得「修法」,把「巫醫不能生小貓」這條爛規定刪除掉,這麼一來,既可以享受治癒族貓以及和祖靈溝通的快樂,又能享天倫之樂,豈不是一舉兩得!
總之,不可否認我是隻性感可愛的年輕小母貓。
在幾個星期前,月族遭遇了空前的危難,兩隻名叫神威和棘容的吸血貓侵擾了我們的營地,把長老猞猁風的血吸乾,只留給我們一副乾涸、了無生氣的軀體,他的靈魂則到星光部落去了。為了得到擊敗吸血貓的利器,刺星、菩提浪、我、荷池、隼疾,以及隼疾的新見習生蕁麻掌,得到所謂的「破空嶽」去一趟。
雖然之後吸血貓未曾冒犯月族,但刺星說他們正在壯大勢力,因此要我們絕不可鬆懈,營地的防禦措施要固若金湯,見習生得加倍訓練,屬性貓得研發新招式,並傳授給部分可以獨當一面的普通貓。我們明天便將出發,刺星正在跟必須暫代族長的前族長炎星說話,但炎星的神情顯得十分不耐煩。
聽到這邊,你可能覺得跟「月族貓的貓生哲學」一點關係都沒有吧?別急,我這位可愛的巫醫,今天將充當記者!
什麼是貓生哲學?它便是每隻貓畢生貫徹的信仰,並和對星光部落一樣虔誠忠貞,它必須是一刻也不能不恪遵的,是所有想法和行為的基本準則。
這將是我離開月族之後族貓間廣為傳誦的一篇娛樂文章,但它可不像某週刊的內容那般低俗,它是清高典雅的。這算是為了那些愛慕我又精蟲充腦的公貓寫的,他們只要看到「作者稻流」這四個字,想必便會神魂顛倒。
高舉香檳為月族喝采!祝大家新年快樂⋯⋯不,是祝這篇文章寫得精彩和祝我們的破空嶽之行順利!
採集完了用來治癒族貓的藥草,我準備回到溫馨又瘟腥的營地。一路秋山紅葉,老圃黃花,頗不齷齪。
「是頗不『寂寞』!難道寒雨雲完全不教妳國文嗎?」咱們的棕色虎斑族長刺星出現,如此說道。
「這又不是老殘遊記!我稻流可是年輕又俏麗,怎麼會又老又殘?」
「既然妳既年輕又俏麗,怎可不成為我『麾下的玩物』?待會和我的寶貝兒子菩提浪到族長窩找我報到,討論一下破空嶽之行,順便做些快活、有益健康的勾當。」
看在刺星英俊瀟灑,個性又幽默風趣,我自然欣然答應。刺星似乎完全不把我的巫醫身分看在眼裡,他媽的,族長的話豈不是戰士守則?星光部落難道如此不近貓情?何況和偉大的族長進行那套「程序」是多麼光輝燦爛的事!
我進了族長窩,刺星和菩提浪早已蹲坐在那兒,替彼此梳理毛髮。
我先發制貓地開口道:「在討論事情之前,我得先當個臨時小記者。」
「小妓者?那可真是好東西!」刺星和菩提浪同時興奮地說道,然後饒富興味地對看了一眼。
「是西遊記的記,筆記型電腦的記!巫醫和性工作者的差別有如蛋白和蛋黃一樣涇渭分明!」
刺星擺出了無辜神情,一副他沒有誣賴我是性工作者的樣子;菩提浪則露出冏臉(意思可不是明亮的臉),好像我比喻得很差似的,這表情彷彿正在說「蛋白和蛋黃明明一樣好吃啊,應該拿皮蛋和雞蛋來說才是」。
「我要採訪的主題是『月族貓的貓生哲學』。相信能引起你們『性』趣的主題比這要多得是?沒辦法,這是為了因應我廣大粉絲團的要求,還要順便附上我的超養眼生活寫真呢!」
「嗯,貓生哲學是嗎⋯⋯」刺星以他一貫的沉思神情說。「沒問題,我和我兒子保證會給妳許多驚天動地的內幕,令貓瞠目結舌的史詩劇情,讓你們報社的電話接到爆炸,『嘰哩呱咧蹦蹦蹦!』只要不波及到月族就好,把棘族炸成戈壁沙漠我倒不介意。」
其實我們更厲害,還有專屬新聞台,其中最受矚目的節目是「性感稻流的清涼寫真」。
「我先說吧!」菩提浪表現得興致勃勃,刺星瞪了他一眼,他又補了句:「重要的放後面嘛!」
我拿出羊皮紙和羽筆,準備做記錄的工作。呃,這可不是哈利波特,跟啥利波特可能還接近些。
「首先,我對阿諛諂媚的行為深惡痛絕。對品格下賤的貓可用這五句表示鄙夷:『無謂的虛榮,噁心的自尊,虛偽的阿諛,蜜如糖的諂媚,利如劍的心腸。』這話正好可以用來強化我的觀點,這些大奸大惡之徒不正是為了對方無謂的虛榮和噁心的自尊,而使用虛偽的阿諛和蜜如糖的諂媚嗎?而他們的心腸不都如利劍般下三濫嗎?所以,我不會看在刺星是我父親或族長的份上,說話就避諱東、禁忌西的。比方說,若父親把到了隻宇宙無敵霹靂醜的母貓,還一副她長得跟小雲翅、小蒼蒼(指蒼灼)⋯⋯還有我們小稻流一樣美似的,那麼我就會說:『星光部落啊,那隻貓真的是貓嗎?我是不是在上生物的「原生生物門」一課啊?』是的,率真是真、是善、是美!他媽的,沒錯,『他媽的』這句話便是我率真個性的最佳表徵!」
菩提浪一口氣說完了這麼一大段話,我使用超能力瘋狂抄寫,刺星則打了個響嗝,還在兒子的屁股上吐痰。
「第二,」菩提浪將痰抹去,接著塗在父親的生殖器上,但刺星竟絲毫沒有反應。「我將『學習』二字貫徹我的一生。這包括戰技的學習、知識的學習、個貓美學的學習,還有心靈涵養的學習。像是學習如何把招式名取得威風無比,敵人還沒受到攻擊,光聽到招式名就馬上掛了,遺言是『我恨自己文學素養這麼差!』;學習如何發揮『濺血即藝術』的精神,讓敵人外傷多於內傷最好,自己被血嗆死或看到血慌亂而死,多麼瀟灑又風流倜儻的死法;學習將吐槽功力發揮到極致,把其他屬性貓的招式說得像在開心農場種火雞般荒謬可笑,尤其是針對我父親;學習吸引漂亮母貓的注意,將其他公貓的戰利品『咻』地搶過來,看到他們大發雷霆的神情令我多麼快活,尤其是我父親的,不過刺星要把到漂亮母貓似乎並非易事!呃,我還是要聲明,小雲翅仍是我的最愛!」
刺星把痰「還給」菩提浪,而且是塗到背上,那動作簡直是極盡世界上所有髒話也無法形容的淫穢,他難道忘了我這隻可愛小母貓在場?
「第三,這是我最謹記在心的貓生哲學。俺菩提浪是蒼穹之王!世界之帝!宇宙之神!焰神之子菩提浪萬歲億歲兆歲京歲垓歲秭歲穰歲!」
菩提浪氣勢磅礡地說,刺星聽到「焰神之子」便露出了滿意的神情。是說「億歲」聽起來很像「易碎」。
語畢的菩提浪衝出族長窩到戰士窩去,把握和雲翅、鶴翅享受天倫之樂的時間,因為他搞不好無法從旅程中平安歸來,應該說要參加遠行的每隻貓都是如此。
刺星清清喉嚨,輪到他發表高見了。
「我先闡述一下我最討厭的貓類型:『欸死疤欺』吧。」刺星似乎在說「欸」的時候特別加了重音。欸死疤欺?我完全聽得一頭霧水!「覺得很詭異是嗎?當然囉,因為這名字便是為了品格荒謬悖理之徒而取的。『欸』代表這種貓缺乏尊重與謙卑之心,在什麼都不會的小貓時期便自識高其他貓好幾等,諷刺的是它們通常什麼都一竅不通;它們當見習生時的導師真是被星光部落唾棄了才會如此倒楣,見習生從來不稱呼『老師』而唐突地直呼名字,教人心寒,導師一向陷入兩難抉擇,很想趕快擺脫這個見習生,卻又不想升為戰士的它戕害部族;當上戰士以後,總在巡邏隊中搶功勞而無視其他隊員,把領隊的命令當做放屁,對父母親、導師、替自己療傷的巫醫或任何族貓絲毫不報感恩之心,看見族長連點頭致意都不會!菩提浪似乎有這種傾象,但不至於如此誇張。小稻流啊,妳說這種貓——不,它們根本不配叫做貓——這種下三濫的窩囊廢可惡不可惡?」
「可惡極了!」的確十分可惡,那些崇拜我的蠢公貓對我竟然連點對巫醫的敬意都沒有,要是他們以為這樣能博得我的芳心,那麼就由變形蟲來主宰這個世界了!
「『死』代表這種貓說話肆無忌憚到讓人想殺了他的地步,雖然說話拘謹含蓄的貓我也不甚喜歡,但總不能毫不避諱到近乎智障的地步吧?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便看到貓就罵『去死』,其實最該死的是他們自己!總是把自己的情緒顯露在外,還要其他貓接受他這種令人心煩的情緒,不得做違抗他意願的事。這種貓真該下一百八十層地獄!」
刺星越說越激動,我的羊皮紙幾乎要燒起來了。
「『疤』和『欺』則可以一起說,這種貓妄想在別人身上留下一堆傷疤,把欺凌別人做為人生唯一志趣,這想必令大家聞風喪膽。諷刺的是,他們的武功通常爛得可以,不用說招式了,我連較高階的格鬥技都不必用到,便能把他們欺凌得滿頭都是傷疤,說聲『欸』做為遺言便死不瞑目地死去,這未免太完美了。另外,『疤欺』的諧音便是數字『八七』,跟『白痴』的音又十分接近。沒錯,這些值得我們鄙夷的貓都他媽的是一堆白痴!」
刺星說得棕毛快要變紅的,簡直要到使出鐵刺炎砲的境界了。空氣急劇升溫,讓我恨不得跳進沁涼河流裡痛快,幸好刺星並未講太久。
「剩下的貓生哲學,我只要以一句話帶過:搭訕美眉實乃聖潔事,調情母貓係為壯闊情!」刺星說得慷慨激昂,巍峨崢嶸。「小稻流,我們來吧!」
我們開始那象徵血與肉交織的程序,如同刺星在我出生的好幾年前與慧尾那樣。我萬能的星光部落啊,這真是宇宙中無與倫比的超絕享受,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廢除「巫醫禁止生小貓」的鳥規定!
下一個採訪目標是「炎風狼」金三角。他們分別是前族長炎星、現任副手風鐮,以及沒有頭銜的孤狼。
我把營地三百六十度旋轉了好幾次,無論躺著看、趴著看、跪著看、倒立著看,甚至是從月球上看,都找不著任何他們三個在營地中的跡象。
最後我在訓練場找到了他們,但是沒有使出招式時的滋滋作響聲,更沒有被火燒、被雷劈的哀嚎,只聽見一陣陣清脆的喀啦聲,以及如此的咆哮聲:「胡了!」
這三隻自稱所向披靡的公貓正在打麻將。
炎星不久前在邊界附近遊蕩時,俘虜了隻踰越邊界的寵物貓,於是他命令寵物貓從主人家裡拿來完整的麻將組合。可真是一應俱全,舉凡骰子、麻將尺、籌碼,甚至是邊玩邊嗑的小魚乾花生米都有。
智商頗高的我三兩下便搞懂了一切玩法,利用巫醫職務閒暇時和族貓切磋,正好調適得與吸血貓對抗的緊張心情。我時常連莊好幾次,最後會用獵物來當做賭金,而且最輸的貓得當最贏的貓的奴隸三天——因此風鐮曾經為我採藥草、抓最高級的獵物來吃,菩提浪甚至替我按摩⋯⋯呃,別想歪。
只是他們現在是三隻貓在玩,讓我看不太懂規則,而他們仍玩得十分盡興。
「嗨,稻流,三缺一呀!」炎星並沒有轉頭看我,只憑藉氣味來辨識。「我胡了!」
炎星把牌攤開,放槍的風鐮憤怒地瞪大眼睛,孤狼索性往炎星的牌呼一口氣,「三萬」的三竟有一橫不見了,變成「二萬」。「一二二萬」,根本無法胡牌,原來炎星偷偷在麻將牌上動了手腳。
「你詐胡!木柵加內湖!」孤狼咆哮抗議,風鐮鬆了口氣。炎星露出一副冏臉,因為詐胡的懲罰是無條件做其他玩家的奴隸,每隻貓各一天。
「我不方便玩了,因為明天就得出發,你們也沒辦法做我奴隸了!」我總算開口。「我今天是要採訪『月族貓的貓生哲學』的主題!」
「聽起來好像某種招式!」風鐮叫道。「爸,你說這是什麼屬性的呢?」
「嗯⋯⋯沒有火系那般熾熱亢奮,不如雷系那般氣勢雄大,沒有風系那般舒暢涼快,不如地面系那般撼動人心。它有的僅僅是『亂』。沒錯,便是無厘頭、顛三倒四、千頭萬緒、天翻地覆的亂屬性!」
「亂是崇高的藝術呢。」孤狼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然後朝周圍一棵樹的根部吹一口氣,遠處的落葉竟隨著氣息劇烈迴旋,令我不寒而慄。
「我最喜歡的食物是兔肉沾芥末佐炸蚱蜢淋鼠肉泥!」風鐮說出這一長串聽起來便十分有「滋味」的食物。「這算是貓生哲學嗎?」
「你這叫毛森哲學吧,令人心中發毛又感覺陰森森!」炎星吐槽。「看來還是得由我來開場⋯⋯」
我不好意思說刺星和菩提浪已經接受過採訪了,那樣勢必會導致一場可笑的戰爭。
「我,愛新覺羅完顏耶律拓拔奇渥溫炎星,簡稱炎星,雖然堪稱孤高飄逸的浮雲,傲視群倫、孤芳自賞,自識為狷介之士,仍然把族貓看得遠比星光部落祖靈還要重要⋯⋯」
「放屁!」某個聲音脫口而出。
「誰放屁?我只聞到小魚乾花生米的味道啊!我可以保證我沒有鼻塞,也沒有隱惡揚善!」孤狼說道,他是族裡嗅覺數一數二好的貓。
「我是說炎星說的話根本是放屁!上次有貓想要離婚,你竟然說翻雲覆雨一下就沒事了;然後恆空和靈泉爭我的遺產,你竟然說全部充公,也就是獻納給我們偉大的炎星,等等⋯⋯我還沒死啊!哪來的遺產?」原來是風鐮。
炎星的棕毛立刻變成豔紅色,其中更夾雜著鮮綠斑點,眼睫毛變成藍色,眼珠卻從藍色變成橘色。這代表他正處於盛怒狀態。他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紅配綠狗臭屁,橘配藍貓噶屁?
「放你媽——也可以說放我伴侶——的屁啦!你對你老爸的態度可以再恭敬一點啊!沒聽過虎父犬子嗎?今天老虎變成我這隻帥氣的貓,那麼犬便變成你這隻醜惡的狐狸!」
炎星的毛色恢復了正常,風鐮則嘟起嘴巴,可以掛粽子了。
「我愛新覺羅完顏耶律拓拔奇渥溫炎星的貓生哲學是有口皆碑的。我將族貓視得無比重要,但是平時能散漫便儘量散漫,把它們當做有完成就好。為何如此呢?因為我堅持不本末倒置,投資報酬率太低的事我是一概不碰的!另外,我為貓稱道的美德便是我遇到自己很執著的事情時,便會拚死拚活地完成它。富有藝術感的招式名、調情風姿綽約的母貓,這堪稱我的兩大貓生哲學。因此,我絕不花時間鑽研新任戰士的名字,而會努力推敲招式名;我不花時間交些酒肉朋友,而是盡全力搶刺星的女朋友!」
噢,他是說我嗎?我不禁臉紅了起來!
「輪到我了,這包準讓你們感動到流淚。」風鐮咳了幾聲,差點要把痰吐出來,步入菩提浪的後塵。「你們一定認為我的貓生哲學有多麼澎湃壯闊對吧?不,完全相反!我認為,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上,便是最幸福的事情,若星光部落要召喚我,我也欣然接受,因為生命只不過是個歷練,不過是個短暫的旅程!」
炎星果真流淚了,但不是因為感動,他的表情顯示這是因為許久沒聽到風鐮講出一句像貓會說的話;孤狼則露出嗜血的飢渴神情,因為風鐮方才說他會欣然接受自己的死。
「孤狼,剩下你了。」炎星擦乾眼淚,瞟了正在流口水的孤狼一眼。
「這沒什麼好說的,」孤狼哼了一聲。「總之是個『謎』。」
這個答案真是酷炫到星光部落也無法比擬!
第三個採訪目標是御三貓。他們分別是自稱「終結者」的綠眼珠棕虎斑橘色公貓尾張松、愛好喝酒的黃玉色眼珠橘色母貓紀伊竹,以及喜歡吃納豆的黃玉色眼珠黑色公貓水戶梅。
他們的名字富含意義。尾張、紀伊、水戶是德川幕府的「御三家」,松、竹、梅則是「歲寒三友」,前者是他們原本的名字,後者是刺星為他們冠上的。
離開訓練沙坑後,我憑藉著濃重的酒味和納豆味便在戰士窩找到了他們三位手足。紀伊竹正在挑戰酒精濃度百分之九十的烈酒,水戶梅像蠶被包在繭裡似地裹著一堆納豆打瞌睡,尾張松則嚷著要把他們倆終結了,真是相親相愛。
「哈囉,各位!」我向兩兄妹和兩姐弟合成的三兄弟打招呼,反正紀伊竹的個性有點像公貓。我和他們的交情一向不錯,因為他們擁有和我一樣的特殊能力,且紀伊竹還曾與我一同為血咳症奔波。「有什麼方法能叫醒水戶梅,又讓他嘗到以這副難堪樣面對我的代價?」
「這還不簡單!」尾張松說道,接著他將納豆從仍熟睡的水戶梅身上扯下來,然後塞進水戶梅的屁縫裡,讓他倏地驚醒而拉了陀屎,經過排泄物調味的納豆便這麼完成了。
「不,全毀了!那是我要吃的呀!」水戶梅哀嚎,瀰漫整個戰士窩的屎味讓所有貓兒皺起鼻子來,打了好幾個大噴嚏,真不知道水戶梅的身體構造究竟有何怪奇之處。
「還是可以吃呀,反正你本來就是個吃屎的傢伙。去給我清乾淨!否則別怪我真的逼你去吃大便!」尾張松以哥哥的威嚴命令道,水戶梅唯命是從,忍住噁心的感覺把屎納豆清出戰士窩。接著紀伊竹帶著些微醉意向我問道,她似乎對臭味不以為然。「小稻流,有何貴幹?唉呀,稍安勿躁,別聽到『幹』字就以為我在罵髒話。」
「這個,」我向尾張松和紀伊竹遞用來記錄的羊皮紙。「我要採訪有關『月族貓的貓生哲學』的主題。」
「喵哈!刺星那句『搭訕美眉實乃聖潔事,調情母貓係為壯闊情』真是道盡了一切!炎星的貓生哲學貫徹得最好了!」紀伊竹興奮說道。「咦?風鐮真像是被重新配音的!他要說的應該是『我認為,能夠把炎星和刺星所有的三妻四妾搶過來,便是最快活的事情,若有母貓要排隊找我約會,我當然欣然接受,因為生命只不過是個歷練,不過,享樂可是生命的真諦!』吧!」
「說實在的,我早就想將我們的貓生哲學公諸於世了!」尾張松比妹妹更興奮。「非常簡單。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啥?」我爆出疑問。「這不是九字護身法嗎?像是你要『推倒』我的時候,我就可以用這招保護自己!」
「沒錯,便是九字護身法,也就是奧義九字,每個字都代表著深奧的含義。我是臨、兵、鬥,紀伊竹是者、皆、陣,水戶梅是列、在、前。」
尾張松開始高談闊論,我拿回羊皮紙並狂抄寫。
「『臨』代表我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事到臨頭仍能鎮定如潭水,而不是讓思緒變得如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定。如此一來,遇到最強大的敵人也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遇到最危險的挑戰也能迎刃而解!」
紀伊竹爆出笑聲,這笑的原因和之前炎星嚎啕大哭是一模一樣的,但尾張松沒理她。
「『兵』代表我高深的謀略,謀略的基礎便來自於智慧。雅典娜的智慧很可能打敗戰神阿瑞斯的蠻力,而沒有智慧的貓打勝仗的機率一向都是零!」
尾張松引用了希臘神話,讓我吃了一驚,因為御三貓一向推崇日本文化。
「『鬥』代表我好戰的本性,若我沒有此種性格,怎能成為終結者呢?任何阻礙我順遂通過貓生道路的貓,都逃不過我的魔掌,因為寧教我負天下貓,休教天下貓負我!」
「那對於刺星的命令呢?」我疑問道,這是我第一次對受訪者的回答提出質問。
「一樣!仝款!否則我不配叫做終結者尾張松!」尾張松咆哮道,要不是刺星明天就要遠行,他一定會看到這篇文章,到時尾張松可有苦頭吃了。
輪到紀伊竹,她首度放下了樹葉做成的酒杯,將它擱在一旁。
「『者』代表我堅信自己是獨立的個體,不被任何利益蠱惑,不屈服於任何惡勢力,靈魂才不會被牽就,智慧才不會被巧取豪奪。我願意相信自己是很有存在感的,永遠懷著無比的自信心,因為自信便是成功的最大要素!」
紀伊竹說得鏗鏘有力,她的演說天分和刺星有得拚,戰士窩裡許多貓都凝神聽著她說話。
「『皆』代表我對所有貓兒一視同仁,大家皆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是我摯愛的伴侶,或初次見面的貓,我都不會讓魔爪般邪惡的偏見,啃蝕我們之間的貓際關係。」
的確,紀伊竹對所有族貓都彬彬有禮,沒有貓不喜歡她。
「『陣』,該說我凡事都搶第一、打頭陣嗎?還是我的脾氣如雷陣雨般起伏不定?我不知道啊!因為我從來沒說過我的貓生哲學是『者、皆、陣』啊!要我掰出兩個已經很不錯了耶!」
噢,星光部落啊!許多貓因為這句話而笑得東倒西歪,連尾張松也是,他憑什麼笑啊?沒聽過笑口常開,笑死活該,死了還笑,真不應該?
水戶梅做完了清潔工作,而且竟然連一點臭味都沒有殘餘,看來他有打掃方面的天分。要是刺星知道了的話,水戶梅就要成為他的御用奴僕了。
「輪到我了是嗎?我真後悔沒拿屎納豆餵哥哥。」水戶梅說,尾張松亮出爪子。
「給我放尊重點!是你自己要在那種時候拉屎的,活該!」尾張松狠狠罵道,水戶梅沒再多說什麼。
「『列』代表我這貓很有條理,什麼事情都排列有序,不會本末倒置,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如此一來,效率便是無比高的,我能夠有很多時間休閒娛樂。」
他的兩位兄姐都露出詫異表情,因為這似乎不怎麼與事實相符,且「休閒娛樂」似乎在暗指什麼。
「『在』代表我堅信自己的存在是無比重要的,沒有我水戶梅的話,這世界早就分裂成木星的六十三顆衛星了。」
「靠,他也太囂張了!」大約有十隻貓和我異口同聲說道,但水戶梅不為所動。
「『前』代表我走在時代的最前端,沒有貓能夠超越我,我是宇宙的王者,眾生的英雄!一起大喊水戶梅萬歲億歲兆歲京歲垓歲秭歲穰歲!」
沒有貓出聲,只有尾張松說:「你可以去死了。」
最後一個採訪目標:我的母親蒼灼、風鐮的兩位兒子恆空與靈泉。
本來蒼灼和那兩隻公貓是不會被放在一起採訪的,因為蒼灼一向對族裡的公貓不感興趣,我的父親似乎不是我們族裡的貓,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我生父為何貓。
但我卻撞見他們三個一起坐在戰士窩的最深處,玩著奇怪的文字遊戲,且蒼灼和恆空、靈泉在一起似乎頗為快活。
「磅礡、巍峨、雄偉、廣博、崢嶸、繁盛、浩瀚、無垠、遼遠、屹立不搖!」恆空說,這些詞像是在形容月族的盛況。
「地震、洪水、海嘯、颱風、颶風、雪崩、旱災、饑荒、凍雨、火山爆發!」靈泉說,這些詞像是在形容地獄的悲慘。
「撕裂、破碎、掙扎、拉扯、絞縊、咆哮、嘶叫、昏厥、死亡、願你安息!」蒼灼說,這些詞像是在叫人去死!
「誰要去死啊?」恆空和靈泉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倆!」蒼灼咆哮,恆空和靈泉似乎因為被這麼一說而十分興奮,接著母親轉向我說道。「乖女兒啊,有什麼事嗎?」
「『月族貓的貓生哲學』!」我將羊皮紙丟給他們看,蒼灼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而恆靈兩兄弟可激動了。
「我真想殺了水戶梅!」恆空怒吼,御三貓住在另一個戰士窩,所以他們剛剛並沒聽到採訪過程。
「我總覺得他已經被丟兔子骨頭到鼻青臉腫了。」靈泉說道,接著清清喉嚨。「我想要開始說了。父親說能活著就是福,我認為欺負我哥就是福!虐待恆空可真是超絕享受,難怪刺星還是他導師時會如此用盡一切方法地虐待他!」
「現在我不想殺水戶梅了,看來殺你會是比較讓人『通體舒暢』的行動。」
「想要通體舒暢嗎?我來幫你按摩!」
「噢!」
靈泉用腳爪把恆空踩在地上,一邊搓揉他的背脊,一邊說道:「你就這麼說話吧!看看你是不是沒創意到只會說『欺負靈泉就是福』!」
「嗚⋯⋯偶疤液妾黨佐哩搜黨懶,對偶來搜妹油肏記懶險翔,你落梗偶搜嶺犬洗禮,偶嗑液店抖菩嘿景雅!齡歪,偶西凡吼地寄郵寄債,耶久死潘名搭叵鬼頂!」
讓稻流牌超高效率高性能翻譯機為大家翻譯:「我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對我來說沒有超自然現象,你若跟我說靈泉死了,我可一點都不會驚訝!另外,我喜歡活得自由自在,也就是拚命打破規定!」
恆空從靈泉的腳下掙脫,接著把弟弟拖出戰士窩外,看來一場大戰勢必是免不了的。
「母親,換妳了!妳是最重要的壓軸!」我向蒼灼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想我的座右銘所有族貓都曉得:『老娘就是最大的,你他媽的想要對我怎樣?』俺要去睡美容覺了!」
母親真是做了個最好的結尾!我可得好好顯露她遺傳給我的個性!
我得去整理遠行的藥草,然後睡個好覺,才有充足的體力面對險惡的路途!
希望各位留在月族營地的貓平安順遂,若吸血貓不幸攻來,一定要發揮最大的力量把他們打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片甲不留、穿腸破肚、踹腦成漿、滿地找牙!
若你們覺得這結尾過於草率,那是因為我得忙著去和刺星「做事」啦!羨慕吧,喵哈哈哈哈!
(月族貓的貓生哲學 完)